天水围,被遗忘的香港角落

“围住了的血汗,围住了的跌宕。围住了当初的厚望。围住了升学,围住了收获。没能力去闯出沙漠。谁策划这寸地尺土,人挤逼中便容易退步。他亲身真正感到尺地寸金,人便会无余地平和独舞。要见步行步,无车票又怎去觅去路。”


这首林夕作词、李克勤演唱的《天水·围城》被评为“第29届十大中文金曲”。除了林夕一贯行云流水的遣词造句和李克勤的清亮声线外,歌词中这座被“围起来”的“悲情都市”给整首歌增添了一层浓厚的现实意味。


香港政府受协议约束,难以在天水围建设基本的商业设施,导致区内经济无从发展,居民无法在区内谋生。天水围到香港市中心的距离比去深圳要远得多,天水围到深圳湾海关的车程只有十几分钟,而到旺角的车程最快也要一小时。天水围位置偏远,若要离开天水围必须乘坐港铁、小巴或轻轨。由于与市区有一大段距离,对外交通费用昂贵,使得跨区工作又要面对负担高昂的交通费用,在天水围有不少低收入家庭不具备支付能力。针对这些困难,香港政府也发放了一些补贴和优惠政策,例如港铁有远程票优惠,连坐港铁和轻轨,则轻轨免费。但是对于天水围的居民来说,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于是,天水围便真如围城般围住了里面的众人。


失业导致天水围成为家暴等严重家庭问题的集中区域。2004年和2007年天水围发生了两起震惊全港的伦常惨案,人们给天水围贴上很多负面标签。然而,我眼中的天水围却像《天水围的日与夜》中呈现的天水围一样亲近。那里生活的人们同我们一样,每天油盐酱醋、婚丧嫁娶,话题总也离不开超市降价、报摊送纸巾、孩子升学、老人入院……


嘉湖商场前的广场上,每晚有年轻人在玩着滑板、练着街舞。路边偶尔停靠着可爱的冰淇淋车,小孩子和姑娘们总要去买上一个,孩子们是真的嘴馋,姑娘们则是为了和冰激凌自拍。无人监督的轻轨车站入口,人们自觉地拍卡进站。有老伯上轻轨,立刻会有人把座位空出来唤老伯过来坐。


天水围是内地新移民聚居区。“移民”并非只是个名词,对于香港这座曾经的小渔村,“移民”更多的是一个动词。香港本就是座移民城。一百多年前,还是边陲小岛的香港被英国占领时,据说只有岛民两千余人,大多都是渔民。若论“正宗香港人”,恐怕只有这两千多岛民才是。延续一百多年的移民运动,让香港变成今天拥有700万人的国际都市。如今,每天仍有150名新内地移民成为正式香港人。


移民渠道有很多种,有的是港人在内地的夫妻子女;若在港读书,毕业后连续留港工作,做足“港漂”7年,可获得香港身份证;近年来流行内地孕妇赴港产子,那些被称为“双非婴”的父母,也可申请来港团聚;香港还设有投资移民和深受娱乐圈明星青睐的优才计划,这些移民渠道使得香港每年增加新移民的数量达到5万多名。


天水围是座因交通费用过高而走不出去的城市,但它所处的新界又是离深圳最近的区域。每天有超过1.6万名跨境学童不辞辛苦地往来于深圳与香港之间。为加快跨境学童通关效率,海关甚至增设了跨境学童和保姆的专用通道。这些跨境学童都是“双非婴”成长而来,近年香港人口负增长、学校招生困难、香港与内地学制的接轨以及两地交通的便利化等原因,使得跨境学童的数量急速膨胀。从深圳的家乘车或地铁到关口,过关后乘香港火车或是保姆车到学校,一早一晚,这些孩子每天都要花费3小时在求学的路上。其实这和一个住在北京通州区却为了教学质量高而在西城区就学的孩子,每天所花的交通时间大抵相同。


北京已经没有老北京的味儿了,厦门已经不是原来的厦门了,老上海也找不到了,老香港早就消失了……很多人抱怨某一座城不是原来的城了,其实不过是在哀叹自己小时候心目中的故乡变了。可谁能够保持永远一个样子呢?如果它总是像原来那样一成不变,会不会又被许多人抱怨没有长进呢?很多时候我们并非是有多怀念原来故乡那座城的样子,我们只是怀念那时的自己,因为那时的我们更年轻、更无忧无虑。单纯从这点上来看,新移民反而更易对这座城满足,他们怀念的过去与现在生活的这座城无关,关于这座城,他们只过好当下,只憧憬未来。


(刘笑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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