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思坚贞

□张宏元

晚上收到战友殷光松从石家庄寄来的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韩羽的书法作品，一副对联的下联，“琢玉思坚贞”，写得非常精彩。他说，上联“说剑增慷慨”自己藏着，若干年后这幅字定会成为收藏界一段佳话。光松的做法，就像电视剧里两位亲友各拿玉佩一半，合起来是一个整体，失散多年后凭此可相认。

乡村夜晚的天空，月亮爬上树梢。月光照在河里，波光粼粼，就像美人鱼的服装，随着微风的吹拂，在水浪起伏中，妖娆妩媚。不远处有几声吠叫，划破静谧的夜空，使夜色因声音而有了动感，更有了活力。我煮了茶，泡上福鼎“白牡丹”银针，又点燃一支檀香线香。我一边窥探烟火升腾缭绕后与茶水中的水蒸气如何融合，一边欣赏韩作。

韩羽擅长画戏剧人物。风格近关良、高马得、田原、刘二刚。他的文章风趣幽默，辛辣真情。他的书画，雅趣古拙。要读韩羽，必须先读他的文章，进而绘画和书法，才读得懂。深得韩书之趣味，就像打开另一个世界的童话。韩羽写字画画，从不在外面表演，他觉得这不是杂耍。他回去慢慢弄，这时的艺术就在宣纸上渗透开来。表象上看他像用木棍写的，但仔细研究，实实在在用毛笔写的，用毛笔写出硬草棒的味道，就像我们听李玉刚唱女高音。他的书法又像返老还童，装嫩充傻，似金庸笔下的老玩童周伯通，人见人爱。

“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这是大书法家傅青主在《作字示儿孙》序中写的。如何藏巧于拙，如何让自己的书法憨态可掬，韩羽走的是一条不寻常的路子。《书谱》上强调书法必须“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如他选择二王甜美这条道路，写出的线条呼呼生风，也许作品能迎合大众审美口味。但他另辟蹊径，在神采上大做文章，走在一条曲高和寡的云端上。细看线条很是沉着，力透纸背。就像徐三庚、沈曾植，乃至谢无量，他们的书法线条，看似简约，漫不经心，但退去烟火的线条，亦光彩熠熠。这是在继承晋帖和南北朝碑刻书法产生的质朴自然和气韵丰弥，出以闲逸，骨健神清，气宇轩昂。尽管他的书法作品字很小，但表现出来的东西却是气象万千。韩羽擅长沉湎于他的线条设计，就像一个仙风道骨的高僧，禅气弥漫。韩羽是一个智者，他喜欢在笔墨中寻找自己的精气神，在丰厚学养的滋润下，他的书法越发丰盈，让人喜欢。“琢玉思坚贞”五字，大有无心插柳的境况，看似不经意的点画，却是巧思经营，一气呵成。字里的线条看似生硬，却很干净利落，表现出丰富的内涵和文化气蕴。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实乃言有尽而意无穷。且韩羽的书法表象上看好像是不讲法，细细品味却很耐人回味。韩羽的笔下自然流淌出来的学养、天分和对书法传神写意的本质特点的超悟，成就了他的书法，成了名闻遐迩的“韩羽体”。

夜色中的韩羽书法，风骨苍润，独树一帜。如今他的作品一直为藏家热捧，且价值不菲。光松兄如此割爱，不达到那种兄弟情谊，他是不会把这么具有收藏价值的真迹轻易相赠他人的。不知光松兄后悔没有。

韩羽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