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起

□庞永力

2018年2月4日,立春。天依旧冷,就好像立冬时也不见怎么冷一样。一个阶段总深深楔在前一个阶段里,世上好多事都是如此。

话说前两年,忽然有了知识保护的意识,就申注了“最读”的商标。一件事干得久了,懂得了内部结构,就想有所延展。写作、采访二三十年,也想做些有所保留的努力。这个名字,做新闻周刊、丛书都可以。但一直迟疑拖到现在,传统纸媒已江河日下,纸张、油墨、发行,都难敌智能网络的刷屏了。如今,人人都是制造、传播新闻的自媒体,网络写手每天上万字地更新,传统作家的“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又是哪个朝代的事了?而这种断崖式的变化,从量变到质变,也就是几年的时间。

科技大大缩短了事物的进化过程,一个立志终生的事业倏忽成为夕阳行业,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哀伤,就被裹挟着投入了下一个节目开场的狂欢。而我,还在写“最读”第一辑的说明文字,还在坚持:最美的中文写作,特别是基层草根,还是需要发现的。现代网络降低了传播的门槛,同时也带来了浮躁、趋同、零碎等病症,从某种程度上导致全民阅读水准混乱、低下。当下报刊、纸质图书陷入传播断裂、读者流失的困境,却仍固守着行政老大、资源独有的惯性思维。广大基层写作者皓首穷经多年,心血之作难登国刊、省刊的“殿堂”;自费结集,又缺乏市场运作、营销策划的机会,根本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出版传播。

我是这个环境的亲历者,每日也做着挣扎。我身边的朋友大多也残留着写作的情怀,并借此情怀在生活里沉浮着,譬如赵素波。与素波认识得很早,当时他在河北大学读书。我在附近漂泊。时光流逝,二人的交往细节都淡逝了。素波写诗,那种长长的句子,看似啰嗦却意味深长,很有俄罗斯的风味,很招我喜欢,当时看到他《献给妻子生日的戏谑之歌》,就会心地笑了——校园里又胖又矮的女孩,日后成了他柴米油盐的妻子。离开河大后就与素波十几年不见,直到从他博客里看到妻子遽然离世的消息,心一下子揪紧了。这篇文字是陆续发出来的,中年丧妻者的哀哀凄凄、絮絮叨叨,却给了我另一种刺痛,不仅是学校时的懵懵懂懂。

在素波之外还有木木,一位优雅的女士,并不知道自己能写作,等她把最初的零碎集中起来,那种灵动令人惊艳,她也发现了另一个自己,这应该是这本书的另一个价值。邢云是我的同事,在单位有才子之誉,工作繁忙、生活清瘦,他葆有着自己的柔情与细腻。江东瘦月做基层报纸副刊编辑,做派沉稳,文字却激情四射,大奖小奖一把抓。

万事开头难,又想着抱团取暖,目光所及还是身边。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圈子,偶尔聚在一起喝酒,却不谈文学。但我想:只要写作十年以上者,掌心里就有针尖儿一闪的金沙,谁也做不到字字珠玑,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再小的金子也纯度十足,也来自我们悲欣交集的生活。“最读”的出发点就是从草根间发现,典藏那些貌似卑微且不自知的高贵。赵德明长我几岁,在廊坊基层文化机构蛰伏着,是作品入选过小学语文课本的牛人,多年沉寂,小说、散文、诗歌一样一样地操练,他骨子里很文学,也很张狂。高勤是我廊坊师专作家班上一届的师姐,在香河县工作,生活积淀下探索家族秘史的老道文笔,记录血里、泪里过活的祖辈父辈,浓重而苍凉。张同乐是我廊坊师专师兄,化学专业,自幼嗜书,家学深厚,他每天忙于开工程盖楼,文学情结却未被俗务拆解,他一辈子都在搭建着长短句意向的殿堂。

再有就是校园了。三位作者都是执教多年的优秀教师:李树德先生英语专业,读译自如,回忆起当年与文化名家交往,波澜不惊中有着岁月温和的底色。富强兄称得上是教育专家,持掌学校,课题改革、教育理论之外,诗思文意不减,他的文字就像一组简笔画,清淡、简单,却是从一个中年男人生命记忆中过滤出来的。谁都有自己的亲人,一些令作者悲恸的细节也会撩动他人的内心,只要有所撩动,就有所价值了。叶叶乔是一位与学生贴心的女教师,课堂点滴、课外观察,她真的用心了,且以文字的形式用心。她唠唠叨叨且不乏俏皮的文字,透着一个女子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学校是语文、文学的发端,也是整个文化的发端,我就是借着当年校园文学大潮,驾着独木舟,一湾斜风细雨、一湾惊涛骇浪,一桨桨摇到现在的。最后收录进“校园”版块的,是十几岁的黄奕蕾,在她的年龄阶段算得上技法娴熟,同卷的这些叔叔阿姨也是从她的这个阶段萌发的,她代表着文学的未来。

谋划之初,廊坊市文联主席董春霖以及国新先生多有鼓励与支持,但还是格局受限、组稿仓促。诸位基层同道甘苦相同,只要向着最初的目标靠近了些,所经的艰难也就值了。真的希望能聚集更多同道,大家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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