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棵弯曲的小树,对一只孤独的小鸭,甚至对一只掉队的蚂蚁,我都会无缘无故地生出许多动情的联想,联想得那么悠远,那么感伤。那种没有语言的深切的爱怜,曾经把我带进一个很圣洁的感情世界。
张八爹孤身一人,年老体弱,靠女儿赡养。老人收养了一只狗,但他家仅住临街一间卧室,室内容不得再养狗,无奈将狗窝做在当街门前檐下。女儿遵照他的吩咐,在纸盒里垫上旧棉絮,上面再铺上一块旧毛毯。这窝又软和又暖和,真比得上西式的席梦思。小黑睡惯了草丛,无家可归多天,由糠囤跳进米囤,真有点受宠若惊。
小黑个儿虽小,却很健壮,奔跑似箭。一身乌黑的毛,油而发亮,好似楚霸王胯下的乌骓坐骑。它很乖巧,特通人性。张八爹唤它一声“小黑”,它即很快摇头摆尾来到他脚下,在他裤脚边磨蹭,用舌头舔舔他的鞋面,不肯离去;高兴时则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逗着老人乐。如它能说话,说出的定是:“老爷爷,我爱你呀!”
它的原主人一家出外经商,人去屋空,大门紧锁,便将小黑遗弃街头,成为无主的流浪狗,夜晚则睡在老家门口路边草丛里,要吃无食,饱一顿饿一顿。知情者都很同情小黑,对它投食送水。张八老人好行善事,便将它收养下来,孤独的他从此有了一个忠实的伙伴。狗通人性,小黑能将晒在地上的鞋衔给老人,能将放在凳上的衣服递给老人,真是灵巧,深得老人喜欢。
狗食盆放在离窝不远处,除张八的女儿来喂食外,远近邻居有吃剩的鸡鸭、猪牛肉都投给小黑,碗内如无食物了,它也很勤奋,一早便外出觅食,不让自己饿肚子。
有舒适的住所休憩,有美味的食物享受,小黑无愁无忧陪伴着老人生活,高兴时到街上各处去游逛一番,疲劳了在窝里休息一阵,晚上在檐下美美地睡上一觉。他视张八爹为亲人;对路人也不叫不咬,一见如故;对那些衣着寒碜的拣废旧者则一视同人,摇尾相亲,并不势利。这样的狗真难碰到。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张八爹惊觉好几天小黑不在身边了,女儿也觉得小黑失踪了几天,但仍哄着她父亲说:“小黑昨天还睡在窝里的。”
“小黑呢?”
“小黑昨天还睡在窝里的。”
父女对话如此重复了几天。狗食盆里的食物已风干、发黑,无“狗”过问;舒适的狗窝设在那儿,空荡荡的。遭遇遗弃有了善待自己的新主人、刚过上安定的生活的小黑或许又被人捕去卖给了狗肉铺,小黑见了任何人都摇头摆尾相亲,可是“暗算无常死不知”……
“我家的小黑啊,你几时回来呀……”张八爹的屋里不时传出老人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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