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发生,老葱生嫩芽,成了羊角葱!
在春天到来之前,羊角葱的角色,只是一个潜伏者。
民谚说:晒不死的葱。葱不惧怕干旱,怕的是水涝。原产于西北干旱地区的葱,叶片为管状,叶表面有蜡质层,蒸腾面积小,对干燥空气有极强的忍耐力。这一种禀质,让大葱生命力顽强,非其他蔬菜可比。
尽管农谚说“立了冬,不刨葱,落个两头空”,但因为多种原因,头年长成的一些大葱,农人并不收获,而要它们露地越冬。难以想象,在冰冻的土层之下,这些原本青绿茁壮的葱,是怎样挨过那些冬日时光的。在冰冻三尺的北方,冰霜雪剑之下,这些原本成熟的大葱,在一次次风雪的蹂躏与寒冷的摧残下,裸露在土层外边的叶子、葱白,变得发黄、枯焦。而留在地底下的那部分,“根焦叶烂心不死”,在泥土的怀抱中,极力地吮吸营养,顽强地、悄悄地生长着,等待春光乍露的那一天。春天来临,它们最先做出反应,用浓郁的绿色来报告春天的消息。
北方春天地表刚刚化冻,这些潜伏者,仿佛得到了指令,便开始悄悄行动,萌发出一两片新叶,在满目萧瑟的世界勃发生机。在乍暖还寒的早春,它们形如羊角,净洁白嫩的茎,中间由浅黄、金黄自然柔和地过渡,颜色渐次加深,变成浅绿、深绿,直至墨绿。正如山西作家王祥夫说的那样,“那个绿可真是好看,真是娇气,那么好看的黄、那么好看的绿,绽放着抑制不住的生命力”。羊角葱日渐鲜活起来,让人联想起青葱、葱葱郁郁等字眼,让人春情萌动、激情飞扬。
它们吮吸着早春乍暖还寒的空气,滋润着春日浅淡的阳光,迸发着积攒一冬的力量,快速地生长,向着天空的方向,直至长出嫩薹。开春返青的葱,吸引人们眼球的是尖尖的叶子,且分叉如羊角,故而得名。因它们刚发芽就上市,故叫做发芽葱。其叶色金黄,茎白,味鲜嫩,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清新,故又名黄葱。
《蔬菜瓜果歌》中说,“正月菠菜才吐绿,二月栽下羊角葱”,这似乎不符合北方的情景。民谣《十月菜》说的“正月菠菜满地青,二月闪上羊角葱”,倒是极其贴切而形象。这个“闪”字,让人欢喜得紧。
民以食为天。羊角葱上青下白,新鲜细嫩,颜值很高,极容易勾起人们的食欲。此时,北方正值青黄不接时。羊角葱,则是早春饭桌上可口的鲜物。据说,它含有一种特殊的挥发油,油中蕴含葱辣素,具有较强的杀菌性,对预防春季呼吸道传染病、伤风感冒等有明显疗效。
相较大葱和小葱,羊角葱味道更鲜美,适合生吃,那葱的清香透进鼻孔,直抵心扉。那葱的香辣气直钻鼻孔,眼眶里开始酝酿泪水,春天和羊角葱给大脑赋予了活力。
立春有吃春饼之俗。“新春日献辛盘。虽士庶之家,亦必割鸡豚,炊面饼,而杂以生菜、青韭菜、羊角葱,冲和合菜皮,兼生食水红萝卜,名曰咬春。”梁实秋在《薄饼》一文中说,吃春饼除了主菜,“此外一盘葱一盘甜面酱,羊角葱最好,细嫩”。吃着这春饼,因为有脆生生的羊角葱点缀,日子便有了异样的生气,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羊角葱是发物,像头茬韭菜一样,不适合所有人吃。因为这些蔬菜经过冬天冰天雪地的淫浸,属于寒性。因此,民间有“四大毒”的说法:独头蒜,羊角葱,后娘的巴掌,过堂的风。在《金瓶梅》中,董娇儿这样讽刺西门庆:“爹,你老人家‘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已是了。”羊角葱靠南墙生长,得到的光照更多,味道更辣,她是在说西门庆越来越老练。
但春天赐给羊角葱的时光,并不算多。爽口开胃的感觉还没有反刍,羊角葱就急不可耐地起莛儿,举着球状的花蕾。看着它那满头的白花,你就会明白,它已经进入暮年。开成圆圆的绒球花,不久就会结籽,开始延续下一代。那新鲜的滋味,得等待来年了。
让你并不感到遗憾的是,整个世界已然绿意葱茏、春意盎然,鸟语花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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